挠美女老师脚心文章(那时候的风流——记我的老师们(四)林宝老师)

作者: 时间:2024-06-04 10:33:55 阅读:


(四)林宝老师

我的前文《袁老师》里交待过:上世纪50-70年代,时为军队企业的军马场为解决职工子女的教育问题,陆续兴办了各级基础教育学校,是典型的计划经济时代“企业办社会”,生源只限马场子弟。创办之初,没有师范生愿意到这么个地方当老师,只好从现有人员中遴选,但凡有点学历、有点文化,领导觉得行,就抽调学校充任老师。最早的一班子教师,都是农牧管理干部、知青、农工、牧工甚至拖拉机手等变身而来的。林宝老师就如此例,由一名卡车司机转行为人民教师,教授高中英语,甚至后来执教于张掖中学,做到张掖中学英语教研组长!

林老师是我上高中接触的第一位老师,这是因为我分在了高一(1)班,班主任就是林老师。开学那天,二场领导特派一辆前苏联进口的“吉尔”大卡车,载着我们及行李,人货混装,送往总场中学报到。

初到总场中学,嚯总场的学校就是不一样,住的、上课的都是楼房(这可是上世纪80年代),威武气派!上高二的姐姐把自己的行李归置好后,领着我在男生楼找到所分配宿舍,每间宿舍约20平米,放置4张铁高低床,安排8人住(那个年代,普通高中这样的住宿条件实属天花板级的)。当时我到宿舍的时候,已有两三个同学正在整理床铺,我姐姐给我选好铺位,整好铺盖,交代了几句后,自己也去忙了。室友们陆续到齐了,大家攀谈了起来,都是小男生,很快就熟络了。有打探到消息的说下午三点到教室统一报到。中午在宿舍里,大伙你一言,他一语,用听到的传闻,勾勒出了班主任林宝老师的速写影子。有一条信息使我们感到很振奋,就是听说林老师是刚带完高三毕业班返到高一的“大拿”老师,很有两下子!

新生都很兴奋,还不到2点半,高一(1)班的教室基本坐满了,同一个场来的凑在一起,叽叽喳喳说着,显得很热闹。看得出大家都非常期待“林大拿”。转眼到点了,一个身材高大瘦削,穿一身军便装(按照65式军服样式,用不同质料做的外衣,是当时马场男人主流的着装款式),头戴一顶草帽(当天中午落了几点雨)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,大步流星走上讲台,到讲桌后边站定,一双铜铃大眼像探照灯一样扫视全班,教室一下子鸦雀无声,甚至大气也不敢喘-----林大拿来了,气场极其强大!后来学到英语课本(老教材)中林肯那一课,大家都觉得林老师活脱脱就是插图中的林肯,于是大家就以林肯称之。

“嗯,都到了,好!我们先注册缴费(尽管子弟学校不收学费,但其他如课本钱、作业本钱、班费等还是要交几个的),我念到名字,上来填表交钱,一个一个来。”林老师声音浑厚,说话利落,很有威严。林老师坐下来,把草帽翻放在桌角,收来的钱款就丢进草帽里。这个举动很潇洒,也很接地气。我只有在电影电视里见行走江湖打把式卖艺的,或耍猴演马戏的人这样收钱,有几个同学想笑,又不敢,嘴鼓了几下,连忙用手遮住。

收过几个人后,林师吩咐他们去领课本、作业本、卫生工具等,等到最后一个同学注册缴费完毕,每个人的桌上已整齐摆放好了课本作业本。林师根据当天初次见面的表现指定了几个临时班干部,参考入学时各科成绩指定了各科课代表,按身高安排了座位,待大家重新坐定后,便开始了他的“施政演讲”,真不愧是“林大拿”,带班经验丰富的林老师就学习生活的方方面面给我们提了许多要求,提得精准到位,把我们开启高中生活要做好的事,安排得明明白白。林师诙谐幽默,大大缓解了初见时的畏惧心理。有几句我现在还记得:

“宿舍是住人的,不是猪睡的,墙面……床底……床单……今天晚上7点,住校生不要乱跑,等我宿舍检查”

“不能穿奇装异服(那时还没有校服之说),那个迷彩服也不行,战士穿上是迷惑敌人的,你穿上要迷惑老师吗?”

“来到高中后有些女同学饭都不吃,要省钱买什么增白粉蜜(当时刚兴这个),呔!勺着呢吗!把那个闹到猪头上,莫成猪头就白了?”

“有些同学毛病子大,打了一份饭,一边骂着他娘的啥伙食,猪都不吃!一边埋头吃得哗哗的!”

……

在阵阵的哈哈大笑中,我们上了“开学第一课”,好开心!当天吃过晚饭,林师就到了宿舍检查,他极其认真地清查对照每条要求,不对的地方现场整改,我也因为毡条长出一节被斥令折齐。林师整出一个规范样式让我们长期坚持,接着林师了解了一下我们的具体情况,拉了拉家常,又交代嘱咐了一阵子才回去休息。

林老师每天起得非常早,往往是6点刚过,就迈着两条长腿到男生宿舍楼楼道里催促我们起床出操。林老师每天坚持跟操,马场的秋天天高气爽,金风飒飒。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,跑着整齐的步子,时不时高喊“一,二,三,四”。林老师紧跟在我们的队伍后,步调一致,也和我们一块喊口令。金色的朝阳洒在我们的脸庞上,我们像是一株株充满希望的麦穗,金色的朝阳也洒在林老师的脸庞上,林老师像是慈祥的麦田的守望者……如今的我每忆起这一幕,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,这也许是行将老去的我,对逝去的青春的一种伤感。

林老师的英语授课是专业标准级的,这是因为林师在马场转行到教育后,被选送到武汉一所高校外语专业进行培训进修,可以说能算作外语的科班生。在那个地方、那个年代能遇上这样的英语老师,实属万幸!林老师痛恨“哑巴英语”,他认为不以“说”为目的的英语就没有学的必要,光就这一条足以秒杀全国一半以上的英语老师了,所以高一开始,林师抓的是发音,给我们教国际音标。

说到这,很感慨,上高一前,我们算是学了三年英语,收获寥寥。发音更是羞于提了。到了林老师这儿,才知发音是怎么回事、口型是怎么回事,认认真真地跟着林师念音标。林师对口型要求极其严格,你若经过他上课的教室,听见最多的就是“看我的嘴!大声![e]![e]!”。在林师的“专业化”面前,我们初中学的英语觉得就是扯淡!高大的林师站在讲台上一边做着口型示范发音,一边环顾巡视每个人的口型,一个小个男生屡做屡错,只见林师一个箭步跨到该同学面前,揪住衣领,瞪着大眼,张着大嘴,怒斥:“看我的嘴!大声! [æ]!”。该同学哪见过这阵仗,吓得魂飞魄散,发音全成哭腔了!林师煞气重,不怒自威,当时男生最烦的英语课,我们不得不规规矩矩,竭尽全力地做着口型,[e]![æ]!地喊着……

弹指就是十几天过去了,从高年级学生那里“道听途说”了林师的一些“情报”和故事,林老师模糊的速写,逐渐清晰起来。林老师是军马四场人,是“马二代”(指父辈开始到马场工作),家里兄弟姊妹多,林老师哥哥(或是弟弟,反正是同胞兄弟)叫林江,是马场有名的大才子,书法绘画无一不通,写得一手好文章,当时我们在马场职工书画展上看到过林江的作品,很厉害,后来林江到了张掖日报社工作,在《甘肃日报》《张掖日报》经常可见他的速写、摄影及报道等作品,可算是个马场出来的名人。

林老师参加工作的首个岗位是卡车司机,他从司机转行当老师让我们这些男生感到不理解,因为当时开车是男生最向往的职业之一,马场“八大员”之一,那时车还是个稀罕物,马场的车多是前苏联进口的“八缸吉尔”,开起来威风凛凛,还挂军牌,畅通无阻,开车的年轻人找对象都特有优势,从现在看林老师的奋斗史,我们真有点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!”。

林老师的婚姻,按有些同学的说法,是“老牛吃嫩草”,林师娘是武威人,比林老师小好几岁,非常漂亮,没有正式工作,安排在后勤卖饭折(这个东东我在一篇文章里交待过,类似储蓄存折,吃一顿,划销一顿),据说当时在后勤处平房窗口外挤成堆的男生,有一半是真心买饭折的,另一半是专门去看林师娘的!

我在买饭折时特地留意看了一下(这里必须说明,我可是纯纯去买饭折的),果不其然,林师娘肤白貌美,温婉娴静,依稀有点林黛玉的意思,而我们的林师貌如“林肯”,黑焦面皮,颧骨高耸,脸上凹凸不平,难怪是“老牛吃嫩草”,此言不虚啊。还听说过林师“大义灭亲记”,据说那一年林师是他亲弟弟的班主任(在60-70生育高峰期,同胞兄弟姐妹差个十几、二十岁见惯不怪,母亲和女儿同时坐月子是常有的事) ,林弟弟住在平房宿舍,有天早上林师早起叫门催出早操,说巧不巧,正走到林弟弟的宿舍门前,就听林弟弟正发话呢---“都不要起,睡着,上课时去了我哥要问,就说我们让煤烟打下了!”,林师在宿舍门外听了个真切,怒不可遏,一脚踹开宿舍门,扯起林弟弟就是一顿胖揍!舍友们仗着林弟弟也没有偷成懒,倒还全都挨了一顿皮鞋底子。

当时我们的高一开局是好的,因除了英语兼班主任是大咖外,其他各科都是从高三刚返下来的一流老师,师资很强,班主任很打硬,按“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”的说法,我们的高中发展前景很好。可天不遂人愿,我们究竟命薄,林师团队刚带了我们3个多星期,被学校又抽到高三了。

这是怎么一回事呢?原来由于师资紧,像林老师这样的几乎固定在高三了,轻易下不来,而到我上高一这年,林老师原本还要继续带高三,结果暑假一帮湖南等外地老师来求职,这些人能说会道,对着校长就是一顿大忽悠,还说要承包高三年级,要打包票考上多少大学生云云。求贤若渴、等米下锅的校长心动了,简单考察了一下,就让他们上岗了,且把高三也交给了他们,等着来年好收成,林老师一众人等下高一。可谁曾想这些外地老师是“山寨货”,上了两个星期课,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,高三学生意见很大,可以说是“民怨沸腾”,直嚷着要罢课!校长赶紧组织人认真细致听课考评,果然都是菜鸟,校长大呼上当,雷霆震怒,当即予以全部驱离,我还记得武威藉的校长在教学楼门口“骗(piang)子!骗(piang)子!”的叫骂声,把外地骗子驱离后,随即抽调林老师等原班人马到高三,另选人员带高一。这些事现在看起来有点魔幻现实主义,但可真就发生了。

林老师等被抽到高三以后,我们开学以来形成的新气象也就消弭不见了,再后来班主任、各科老师换了好几拨,我也迷失了方向,学习没有了动力,成绩很烂,特别英语,一直是个“丢蛋蛋”(4个写上A、B、C、D的小纸蛋,拿在手里摇,丢出来那个就选哪个答案)的水平,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上高三再次遇到林老师。

当升入高三听到本班英语任课是林老师时,我喜忧参半,喜的是我们早就是师生关系,算是熟人了,林老师又是我们崇拜的老师;忧的是两年不见又加上高三了,我的“丢蛋蛋”的英语水平,如何向林老师交代?林老师见了我们老(1)班的几个,热情地打着招呼,使我们倍感温暖,可我悬提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来,头几节课,遮遮掩掩还能对付过去,周末林老师宣布要进行一次摸底测验,我知道暴风雨终究要来了!考试时林老师直嚷嚷题简单得很,可我依旧全然看不懂,虽然没有现场“丢蛋蛋”,可胡选一气和丢蛋蛋毫无二致。考试那天鹅毛大雪,我的成绩和雪花一样冰凉!到了晚自习,林老师腋下夹着一卷卷子推门而入,铁青着脸,顿时,我们的头上就悬了一个雷。只见林师走上讲台,“砰!”的一声把卷子摔在讲桌上,环视全班,开始破口大骂:

“我死活不敢相信,这是一个高三班考下的成绩!这还是些基础知识,简单语法,高一的班上考,也能考这个分!”

“英语学成这个样子,还考屁的个大学呢?”

“我看你们就是一群拾狼粪的货!”

……

全班同学都羞愧得低下了头,我低的更低,能考几分我心里有数。当时只是寄希望于裹在全班中受责骂,先蒙混过去,再做打算。可谁知林老师骂过全班后,又一声断喝:“28号(林老师考试,要预先给同学们编号,试卷上只填编号,我的编号就是28),站起来!”我如同雷击,头脑中一片空白,战战兢兢站起来,林老师一见是我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先是“恭喜”我考的分数还没有编号大,接着开启对我的长达一个钟头的“狂轰乱炸”,“到了高三了,还是个英语盲嘛!”“我一直以为岳海是个好学生,结果是个草包嘛!”“英语这么两分,瘸腿拉上,还能考个大学?” ……我着实被骂了个“贼死骨头烂”,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,一连几天昏头昏脑的。

如果只是这样一顿骂,过了就过了。关键是接下来的英语课堂,使我备受煎熬。此后林老师上课,遇到各种情况,都要拿我来举例,我就是躺平也要中枪。讲到单词“stupid”,林师顺势造句—“His poor grades are due to his stupidity”,然后白我一眼。讲到词组“glare at”,林师顺势造句—“I giared at him and learned English at this level”,然后作势瞪我一眼。要么提问十之八九要叫我,我每节课丝毫不敢分心,精神高度集中,芒刺在背,如坐针毡。


为了改变这种处境,我找了本台湾版的英汉活用字典,从头开始,每天雷打不动2小时。坚持了2个月后,英语有了起色,半年后,摆脱“丢蛋蛋”状态,再往后成绩持续提升。林师对我大加赞赏,不断鼓劲加油,悉心指导,到快高考时,我的英语模考就能考70分了(当时英语高考满分100分)。我学英语也成了校园故事,流传了好几年。带完我们不久,林老师就调往张掖中学任教,一直做到英语教研组组长,成了张掖名师。

林老师是我的恩师,是我一生都要感谢的好老师!每想起林老师,不禁感慨,人的一生遇到好老师是多么的幸运! 从教以后,也经常以林老师为榜样,不断校正自己的教育教学行为,努力做一名受学生欢迎,被学生铭记的好老师。林老师现已退休,安享晚年。无论何时何地,我的内心始终重复着一句话---谢谢您,林老师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