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林黛玉
作者：东阳中学2002届（1）班包玉婷 指导教师：陈益林

（发表于2002年第12期《语文天地》、第12期《科学24小时》）

一本《红楼梦》,不知翻阅了多少遍。也看过不少有关《红楼梦》的评论文字,绝大多数读者的感情天平都是倾斜向林黛玉的,即便公允如王昆仑先生在谈及钗黛二人时，也是对林黛玉褒赏有加。王先生在《红楼梦〉人物论》一书中说:“注重现实的人们,你去喜欢薛宝钗吧!倾向性灵生活的人们,你去爱慕着林黛玉吧!人类中间永远存在着把握现实功利与追求艺术境界的两派;一个人自己也常可能陷在实际福利与意境憧憬的矛盾中;林、薛两种典型,正是《红楼梦》作者根据这种客观的事实所创造出来的对立形象。”但林黛玉毕竟不是水晶的雕像呀，她是滚滚红尘中挣扎的人。林黛玉时时处处表现出来的狭隘和自虐,在日渐消损着自己的花容月貌的同时,也日益给自己的人生之路设置了重重障碍,以致于人生的路越走越窄,最后香销玉殒,英年早夭乃其必然。惟其如此,说句心里话,我对林黛玉一直没有什么好感,即便她有着天生丽质、锦绣才华。

翻开《红楼梦》,林黛玉的尖酸刻薄,心胸狭窄俯拾皆是。宝钗不过是劝宝玉不要喝冷酒,要伤胃,黛玉就在一边旁敲侧击宝钗“多费心”了；宝玉无心间说宝钗体丰怯热,黛玉便得意得不得了,幸灾乐祸笑嘻嘻地问宝钗刚才看了什么戏,结果被宝钗一顿抢白,碰了一鼻子灰。至于她和宝玉,更是常常无风兴波,三天两头赌气。宝玉偶到宝钗处一玩,黛玉便冷言相讥,宝玉不过为自己辩解了一两句:“只许同你玩,替你解闷儿,不过偶然到他那里一趟,就说这出来的话。”黛玉便立即以攻为守,赌气回房,不理宝玉。害得宝玉只得“打叠起千百样的款语温言来劝慰”。与宝玉一言不合,便铰了自己一针一线辛辛苦苦为宝玉绣的香袋,自己又气得大哭大吐,本就是“多愁多病身”,经这样一而再,再而三的折腾,能不垮乎?有的红学家将这视为黛玉对宝玉的爱情试探,但如果是一次两次倒也无可厚非,多了,就像钱钟书先生说的“过多就是俗”,貌似冰清玉洁、冰雪聪明的林妹妹岂非大俗?更何况,如果恋人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,又何谈心心相印,天长地久呢?难怪宝玉被惹急了只能口口声声地说:“哪一天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就明白了。”

如果说以上这些是因为爱情是自私的,从而导致林黛玉在与宝玉相恋与宝钗相竞过程中的患得患失、猜忌排斥心态,尚属情有可原的话,那么,黛玉对贾府上上下下许多人的刻薄尖酸实属不该。也许有人会说,是孑然一身、寄人篱下的身世导致了黛玉的敏感多虑,处处设防。但在“掉包计”之前,我们并未发现贾府上下对黛玉有什么特别的歧视和偏见。尽管众人对黛玉和宝钗有过一些背地的褒贬,但并非肇因于两人的家世,而主要是判比二人的性情气度。但黛玉却常常庸人自扰,自贻伊戚,从进贾府之后不久,即像一只浑身长刺的刺猬出现在众人面前。对宝钗、宝玉含酸挑刺自不必说，就是如大大咧咧、宽宏活泼的史湘云,黛玉也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,常常在貌似打趣之言中寓讥刺之意,惹得史湘云有一回也只好回敬:“我自然比不上你,但你也不用见一个打趣一个。”黛玉在下人面前表现的小姐脾气自然就更多了。《红楼梦》第七回说到周瑞家的送宫花给各位姑娘,迎春、探春等都忙停下手中活计,欠身道谢。而黛玉在看到周瑞家的送花来时,却只瞟了一眼周瑞家的手中的花,话里有话地问了句:“单送我一个人的,还是别的姑娘都有呢?”当听说这是送剩的最后两朵时,登时翻了脸,冷笑道:“我就知道,别人不挑剩下的不给我。”其实周瑞家的是按路程远近来安排送花顺序的,绝无故意轻慢黛玉之意,但黛玉却像一只刺猬,用充满敌意的尖刺来维护自己脆弱的所谓自尊。后来贾府的仆妇丫环们在背地谈到钗、黛二人,对宝钗好评如潮,对黛玉却颇有微词,这实在是黛玉咎由自取,怨不得“人多谓黛玉不及”。

宝玉的丫环金钏死后,王夫人想拿几件新衣服抚恤她的家属,但当听说最近只有替黛玉做了几件新衣裳之后,王夫人便不发话了,因为黛玉的存在而妨碍别人发善心做善事,黛玉的多心敏感足以让人联想到“全城的人都受了他的辖制”的别里科夫了。

黛玉多自虐,又多攻击性,攻击之不成,又转而加重自虐,这就注定了她悲苦的人生。黛玉葬花一幕,美则美矣,但一个正值锦绣年华的女子,如此宿命悲观,实不可取。“春恨秋悲皆自惹,花容月貌为谁妍”。贾府是个浓缩的小社会,黛玉要生存,毕竟她不是昔日“饥则食蜜青果为膳,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”的绛珠仙子了,她食着人间烟火,就必然逃脱不了与“俗人”交往。人必须学会生存,学会交往,才会有所发展。如果一个人面对困境,终日哭哭啼啼,愁肠百结而不思进取,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可称道和怜悯呢?相形之下,同样的家庭背景出身的史湘云无疑就高出黛玉许多,光风霁月,开朗乐观。我们作为当代青年,如果依然奉林黛玉为心中偶像,实属不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