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冲美女图片高清女头像(贾樟柯与陈冲(1))

作者: 时间:2024-05-27 00:27:59 阅读:

贾樟柯:今天是我们的对话学术活动一陈冲老师的分享,陈冲老师也是今年费穆荣誉的评审。这一场活动全称叫“冲啊!女性电影.人”,我们的话题可能要回到很多年前,因;陈冲老师进入到电影事业非常早,应该说十几岁就开始了电影的生涯,今天回忆起来,也经历了非常多的时代。

陈冲:我进厂的时候是七几年吧,因为我进厂的时候是为了另外一个电影,叫[井冈山],后来取消了。

贾樟柯:那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进入到电影体制里面,然后在那样的环境里面经历了八十.年代的变革,也经历了出国,到美国留学。在美国先是演员,逐渐地成为导演,最近几年又回到市场经济条件下的中国,可以说驰骋了各个年代,驰骋了各个地域,也跟众多的导演有过合作,有些导演的名字已经是电影史上不可磨灭的了。那我们现在就从1976年的[青春]谈起,当时是什么样一个契机让你成为一个电影工作者?具体来说[青春]是谢晋导演的作品,那么你跟谢晋导演有合作的一些经验,特别是时隔多年,你自已也成为了一名导演。早期的计划经济体制下有旧的制片厂的工作方法,今天能不能给我们回忆一下你当时的感受?

陈冲:我开始演电影的时候是14岁,那个时候上海有个摄制组,当时全国要拍长征三部曲,上影厂分到的是叫[井冈山]。当时,八一厂一个非常有名望的导演到了上海来,因为当时我在学校是射击队的,而且整天在外面晒得皮肤黑黑的,挺像一个女游击队员的,所以就把我招去了。当时好像是朱时茂演男主角,让我演一个小游击队员,每天就在组里待着,我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,组里说把剧本先看了,看完了我一共一句台词,就是要含着热泪说,“老罗叔叔,井冈山丢了。”然后我就整天在那练,我怎么才能热泪盈眶,怎么才能把它说对了。

就在我们筹备阶段,还没开拍的时候,这部戏就取消了。取消了以后我就挺沮丧的,这说明我又要回高中念书了。就在这个时候,原来上影厂的有一位老前辈,当年也是非常棒的一个女演员,她办了一个培训大师班,培训演员。她那个时候就看到我那么努力地练我的台词,用各种各样的语气,向各种人请教着怎么能热泪盈眶地说,她觉得我特认真。她就和我说,“要不这样吧,你也别回中学了,你也已经在这待了一个月了,你就跟我去演员培训大师班吧”。就是这样,我就跟他们去了一个叫上影演员培训大师班,就这样开始了(表演的学习)。在培训大师班里,我差不多待了两三个月吧,就让我们排练话剧,然后学习打快板、念诗歌什么的。

就在这个时候,谢晋导演准备拍他的电影[青春],他来我们培训班找演员。很奇怪的是,我一直记得我没有被他试演,我记得我们大师班一共是五个女同学,另外四个女同学都上去表演了,说我太小了,你不用去了,就在边上待着。后来谢晋就看见我在边上,把我给叫去了。我的记忆一直是这样的,但是前几天跟一个同学聊天,她说,“没有啊,你给谢晋念的快板”,所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就是这样被谢晋挑选去了。

去了以后,这是我最大的一个幸运,因为他.的确是很会用新人,很会培养演员。当时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天赋,我并不那种,这个小孩特灵上来就会演,我不是这种人。他挑选我去了以后,除了剧本以外,就写了二三十个小品片段,然后把我放在东海舰队、放在农村,每天让我们排练,让我们找到人物关系,让我对农村的生活有所熟悉,这样奢侈(的情况)在今天是不可能了。

排练了这样一个月以后,我们就开拍了。至少对我来说,没有那种怯场跟紧张了,因为已经排练了那公久,而且不是排练电影里面的东西,所以电影拍的时候还是有新鲜感,但是对整个人物关系以及各方面就学会一些.了,等于是一个表演速成大师班吧。当时,张瑜已经有一些表演经验了,所以跟我们一起排练时,我(跟她)学 到不少。

贾樟柯: 1976年的[青春]陈冲崭露头角,1979年推出的影片[小花]让陈冲老师成为家喻户晓的演员。那部影片今天看起来确实是中国开风气之先的一个变革之作,因为我记得影片开始有电子音乐,有很多变焦距的镜头,电影的结构也非常有趣,有很多变革开始了。1979年中国也进入了改革时代,作为演员,进入这个剧组之后,你们是怎么工作的?你有感觉到这部作品会是一个变革之作吗?

陈冲:我当时没有这样的意识,其实当时我是个特别天真的人,相信我这个人一辈子好像故意地要永远天真。我今天很老了,其实还是很天真的。

当时不会去想那么多,就是想怎么样努力能把这个戏演好。但是回头想,是被周边的一种气氛所感染了。当时大家都很年轻,我记得他们在说,我们就是彩色胶片,厂里没拨.给我们那么多,因为都是新人,不是一个大片,所以我们有国产的、有富士的、还有过期的,各种完全不同种类的胶片,怎么办?还说不够,还有片头,还说不够要用黑白。当时还是弄了一些黑白的回忆镜头。也是由于某些限制,造成了影片的效果。而且导演和摄影都特别兴奋,让我们演员也觉得很兴奋。他们说,我们这个电影要用两极镜头,这个在当时是很新的一个做法,所以我虽然不懂,但那个时候就能感受到一种兴奋的创作气氛。

当时的作曲王酩,他从开拍的第一天就跟我们在一起,在每一个外景地,他在感受这部电影,他在思考。这个电影如果没有这两首曲子的话,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给人留下记忆。这两首歌一直到今天都被无数的人在翻唱,这个生命力和感染力跟当时的作曲,也跟我们整个创作气氛联系在一起。我记得特别清楚,大家一起吃完饭的时候,王酩是一个公鸭嗓子,但是他作曲那么棒,他就兴奋地跟我们说,“我已经出来了,这个曲子出来.了!”他就在那给我们唱,一边跺着脚一边给我们唱,我们想这是什么,怎么那么难听。

影片一出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作品,在当年,战争片的确很少有这样注重人情的,注重兄妹情、家庭的情感的,这个是突破的,所以这个是一种幸运。我从17岁 的时候进组,一直到今天,仍然有人跟我说,演[小花]的人回来了。这部戏,我记得特别清楚,一个人能够有这样一个幸运,这一辈子(有机会)做了这样一部电影。我原来没这么想,现在回头想,这是一个天赐的缘分。

贾樟柯:陈冲这个故事经历还是让我很震动的。在那个年代拍一部电影,作曲会跟全程,今天恐怕很难做到了,作曲估计连现场一次都不会去的,一般都是看完粗剪之后再来写。所以一部电影成功的背后,有那个年代的精气神,各个部门工作人员的协力,这是非常重要的。

那么[小花]像刚才陈冲讲到的,用了两极镜头,包括也像法国早期的新浪潮电影,用3很多变焦距镜头这样的实验方法。陈冲后来又主演了一部影片,可能更加的实验。今天年轻人并不太知道这部电影的存在,但是当时是属于探索电影一滕 文骥导演的[苏醒],你能看到中国电影人在一步一步地试图改变电影的语言。滕文骥是属于第四代导演,在这个创作过程中,包括今天你已经成为导演,你回过头来看[苏醒]的那段创作经历,怎么去感受它?或者你对它有什么样的看法?

陈冲:其实我记得不多了。当时滕文骥导演来找我的时候,我还不到二十岁,但是这个角色差不多应该是二十八九岁的年龄段,我太缺乏生活经历了,所以今天回头想的话,我肯定没有演好。但是滕文骥导演当时确实很新潮,赶在时代前面。

我对那一段拍摄经历最深的印象,就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古典音乐,因为滕文骥导演是古典音乐的热爱者。在西安,在他宿舍里面,我们几个演员一起听的贝多芬,这个对我的震惊,对我的震动,都不是语言能够说出来的。那个时候,我听到这个东西,心里澎湃,就觉得音乐居然可以这样,音乐居然可以给你的灵魂带来纯净、升华,这个是我一辈子难忘的。这个是拍[苏醒]所得到的。至都是,我记得我自已第一次做导演的时候,一直都在回想着这些音乐。我觉得今天我仍然对古典音乐那么热爱,就是从跟滕文骥导演在一起的这几个月开始的。

贾樟柯:到了八十年代初,大概是1981年,冲在很红的时候,选择了赴美留学。当时国门刚刚打开,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选择了去美国?你去美国一开始选择的是学电影,还是有其他的生活规划?怎么样又回到电影上来的?

陈冲:我从小就是特别有忧患意识的一个人。十几岁的时候,我说我是很无知、很茫然、很懵懂的,但是灵魂深处仍然有这样一种优患,所以我觉得,突如其来的状态,让我十分不安,非常不安。

当时高考一恢复,我立刻就觉得我必须得参加高考,想上大学,就是深深地感到自已的无知。突然问人们给你那么多的爱戴,非常莫名,因为你自已心里是知道的,你还是昨天同样的你,怎么今天就那么多的人簇拥着你呢?所以这就引起我的思考,我对这无法信任,非常不信任。所以我觉得我必须要上大学,那时候我已经离开高中了,我从14岁离开高中,高考恢复的时候我是17岁,那么我已经那么多年都没有好好读书了。

我们的培训大师班是在一个破院子里面,当时有几栋楼,上影演员剧团就在那,我看到了,就坐在屋里复习功课,我的所有同学都比我大,最小的都比我大三四岁,最大的都比我大十岁。他们看见这个孩子还有这个机会,这个孩子还有这个梦想,就给我拿暖瓶,要不就是打开水给我冲茶,就这样一直支持着我,这样我就考进了上海外语学院。结果禁不住“勾引”,我就又去拍了[小花],拍完了[小花]以后又拍了[苏醒]。

如果我留在国内的话,我知道电影对我有吸引力,我只是非常理智地认为它不可信,它不是一个一辈子应该做的事情,我必须去读.大学。所以就在这个时候我有了这样出国留学的机会。当时就觉得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,我应该继续上学,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,就是要去读书。

贾樟柯:到美国之后,也经受过美国电影的.川练,从刚刚开放的国内到了美国,两种文化之间,包括电影的教育方面,或者社会方面,有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影响?

陈冲:当时出国这件事情不像今天,今天好多人都可以去旅游,当年这是一件特别大的、特别困难的事情。我记得特别清楚,就是申请一个护照,然后要拿到签证,当时力护照非常艰难。当时的目的就是要到美国去读书,可是我一到美国,从飞机里走出来以后,又两眼一摸瞎,那种文化冲击跟今天是不能比的,因为当时我们唯一知道的美国就是美帝国主义,看过那么两三部西方的参考片,我记得看过[滑铁卢桥][魂断蓝桥]),那是英国的,还不是美国的,然后还看过一个电影,也是半懂不懂,也没懂那个电影具体意义

这样就到了美国。到了美国以后,我觉得太不习惯了,而且在国内的时候我其实一路都生活的很艰难、很贫困。但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已的贫困,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已穷,一直都是很丰足的感觉,哪怕想吃一个.什么好吃的,要找一个鸡蛋吃都不容易,但是我没有觉得自已穷。到了美国以后突然问觉得穷了,一下子要自己来交房租,自已买吃的,这是我以前没有做过过的任务。

一下子就觉得太不适合了,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情去刷牙,牙膏味道都不一样,完全不习惯。在上海,这一辈子从刷牙开始,. -直到二十岁,都是美加净牙膏,我们只有一个。到了美国以后,第一次进超市,把我给吓坏了,突然间有选择了。大米有6种,麦片有12种,牙膏有23种,不是这种选择,象征着生活突然出现了无限的选择。在这个时候的恐慌,跟文化冲击是很大的。其实就是说一个人有选择以后,你才会真正地成熟,因为你要决定,你要选择,这是一个冲击。

毕竟我是一个很容易偏激的人,情感很激烈的,到了美国以后,你受到了各种的冲击。去美国之前,我刚刚认识了一个初恋的男友,觉得自己初恋了。然后到了美国以后就是这两个最大的冲击,一个是对理想的疑问,也可以说是理想的死亡,然后就是对爱情的疑问,对爱情的死亡。这两件事情让我骤然地成熟了,而且我差不多花了十年的时间去消化这两个死亡。

贾樟柯:我们从陈冲的讲述里可以看到当时这样的一种心理的压力。人们常说,在好莱坞有一半的居民要是成为演员的,何妨是一个从内地刚刚初来乍到的这样一个女性的电影人,那么当时是怎么样一个过程,让你一点一点地从[大班]到[末代皇帝],重新又回到大的银幕?特别是[末代皇帝]取得这样的一个巨大的成功,这样一个好莱坞打拼史,给我们今天有电影梦的年轻人分享一下。

陈冲:跟今天的情况太不一样了。当时我一到美国以后,我打过很多杂活。刚刚说了,没钱,家里也没钱,我也没钱,那怎么自已生活呢?比如说,就是经常到图书馆工作,或者帮人带孩子,或者到餐馆端盘子,在我得到最佳女主角以后还都干过这些事。

当时我从纽约就搬到了洛杉矶的一个大学。洛杉矶那个大学有几个中文教授,就办了一个中国电影节,一共四部电影,他们从中国领事馆借的,里边就有我主演的两部,一部是[小花],一部是[苏醒],就把我从纽约请到了他们学校。我一到了加州,我说这天气那么好,阳光这么灿烂,天这么蓝,然后再带我到迪士尼玩了一圈,我说我不想回纽约了,这样我就留在了加州这个学校读书,与此同时,教授也很好,替我找了一户人家,这家人可以让我免费住在他们家,有一间房间给我住。到了加州我还得生活,还在餐馆打工。

上课的时候,我比平常的同学大了一两岁,又经历的比较多,所以就显老,跟他们说不来。班上有另外一个女同学,还比我大两岁,两个人就聊起来了。我记得她是在好莱坞做特技演员的,她是专门替人骑摩托车、骑马、开车,是动作的替身,然后两个人就聊起来了,都有点电影工业的背景。然后她问,你演过戏?我说,你还不知道,我还得过最佳女演员呢。她说,你胡说吧,你怎么还在餐馆打王呢?说你要去试试,你在餐馆打一个礼拜,做一两天就出来了。我一听,那我得去试啊,我做一两天就出来了,就是说这个钱。所以当时去还真是为钱去的,没有什么太大的理想,这样我就不用去餐馆打王,去餐馆打王挺累的。

我在当地最大的一个中国餐馆打王,我们餐馆边上就有一个巨大的啤酒场,是啤酒场的,总部,那边经常有带着客人来招待的。经理就说,你看这是我们中国来的最佳女演员弄得我无地自容,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平常打王我也没什么感觉,但是被他那么一说,我就觉得特别不好。我说不好,干脆我去试试演戏吧。然后就去打听了一下,包括缅甸人、日本人、中国人、韩国人、越南人、蒙古人,只要是看上去东方人脸的,就那一家代理商。

我从大学坐了差不多两个钟头的公共汽车,就到了那个人的办公室,然后我跟他说,我在中国演过电影,我说我可不可以也在这里演电影。他看了我一眼,他一句都没信,看长得还行,所以就说那行,我给你一个名字,你去那拍一张照,拍完你把照片送我来试试看。那个摄影师是专门拍头像的,说你回去吧。那段时间我过去了,我想可能没戏了, 也没电话来。 突然间有一天来电话了,说你到这个地址吧。他把地址说给我了,说有一个炸鸡广告,他们可以用所谓的当时的不同民族,需要一个女孩子,你去吧。我又紧张又兴奋,不知道该怎么力,就在那化妆、梳头,把自已最好看的衣服穿上了。到那一看,那个地方一大群的美女们、新手,在那等着。我到那一看乌央乌央的,我掉头又坐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回去了,我根本就没敢进去。后来等我回到家,人家就打电话给我了,说你缺席,你没进去。我说我看到那么多人,我不习惯。因为在国内当年我们的教育是要谦虚,你不可能比他们都好,那两千个人都不行,我就没这个心理。他们说你这样不行,你这样的话那就算了,以后再也就不要去了,我给你争取到机会你不去。我说,那行,我下次一定去,下次我一定克

后来又接到一个电话,他说你去吧。当时美国有一个挺红的电视剧,我说行,这次我一定去。我去了,他就把这些人一个一个看一遍,然后他多看了我一眼,说行行行,就她,我想这是什么呀。就给我看了一个剧本,里面有一个选美的场景,有一个中国台.湾小姐,穿上旗袍,然后这边挂一个中国台湾,高跟鞋,就这角色。我说行啊,而且他们一天的工资的确是我一个礼拜的工资,我想这挺好。所以这是我在好莱坞的第一个角色,没有台词的,就在台上走一遍,从左走右,这是我的处女作。

然后处女作以后受到鼓舞了,说这个女孩子不错呀。另外一个戏,也是一个当时挺红的剧,也是有几年的历史了,需要一个女孩子,说你再去试一下吧。这个有台词的,我说,这回有台词了,然后就去了。去了以后就让我试一句台词,"Do you like sometea? "而拒绝对演员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,虽然我是不习惯,因为我在中国内地,在国内都是给我的任务,都是主演。到了那,这个电视剧的角色又让我得到了,就上去说了这样一句话,因为这两个电视剧就进了演员王会,就这样入会了。后面我就演了不少类似的电视,他们电视上有连贯人物,还有每一集出现的客串,演了不少这样的。

在那之后就出现了[大班]。[大班]那时候,我是为了一个夏威夷的角色去的,当时他们要找一个夏威夷的女孩子,然后我就去了,走进办公室以后,说你“陈冲,你中国人吧?”我说我是中国人。“不行,我们找个夏威夷人”,就这样把我否决掉了。

我在停车场往自已车里走的时候,一辆车就在我后面跟了一段,我想这家伙在干什么呀,这谁呀。他跟了以后,就突然窗户摇下来了,说你知道某某某是怎么被看上的吗?这是美国三四十年代的一个电影明星,他是在一个药方里买药的时候被星探看去的。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,我当时不知道这个典故。我就想这个糟老头子,想干吗?后来他给我递了一张名片,他说,你让你的代理给我打个电话吧,他告诉了我他叫什么。他当时在好莱坞,是非常有名的意大利制片商,在好莱坞也是非常成功的制片商。其实[大班]整个招收过程已经过去了。就这样我给了我的代理打电话,代理说这是真的,不是假的。说那行,下午就去了,就这样,一下子在车库里被看上了,就去演了这个[大班]。

贾樟柯: [末代皇帝]呢?我再补充说一下,去年,应该十一月左右,贝纳尔多.贝托鲁奇导演过世了,第二天我看到陈冲发了一个微.博,回忆他们八十年代在北京拍摄的情况,那个微博被大家广泛地转发,非常感人。可以说这是陈冲很难忘的一个创作履历。那么当时怎么获得这个角色的?

陈冲:贝托鲁奇其实在全球各地都在找东方人面孔的演员,会说英语的演员。已经找了一大圈了。副导演跟导演说,其实你也不用找了,就是这个人(陈冲),我百分之百知道是这个人。所以我见贝托鲁奇的时候就不是像其他人那样,就有这样一个优势,因为副导演对我非常了解,所以我也没有为贝托鲁奇去试演,当时都要去试镜,我就没有。贝托鲁奇从一开始就跟我聊天,就是这样一种亲切感。然后他在外面去集资,又去找演员,只要到洛杉矶我们就会坐下来聊天,就这样我得到了[末代皇帝]这样一个机会。[末代皇帝]让我觉得,你付出努力的那件事,在当下没有一个结果。但是只要是你付出了努力,你在这一辈子当中一定是有用的。你所经历的、你所学到的,哪怕是你所经受的绝望的东西也一个财富,所以这个就让我恢复了信心。

拍摄[末代窒帝]的整个过程非常长,像这样的电影在今天是不可能拍了,整个拍摄过程就有八个月,我所参与的部分差不多半年。在这半年当中,我看到的真是全世界最顶尖.的,在各部门的技术上和才华上都是最顶尖的艺术家,跟他们在一-起耳濡目染。我觉得我对电影的情感,对电影的爱,这一辈子也许不干别的了,不再逃跑了,可能就是从这半年当中所得到的。而且我日后又做导演的时候,这也是我唯一最有用的,等于是导演课吧,因为我没有上电影学院,我的所有都是在实践当中去学会,这一份激情是从[末代皇帝]开始的。

贾樟柯:我很想让陈冲展开说一下[末代皇帝]的创作,特别是你作为演员,怎么去准备这,个角色,以及对于剧本,有没有剧本研读,资料收集,作为表演的个案来给大家分享一下。另外你再成为一个导演后,你觉得在贝托鲁奇的身上有哪些他的导演方法或者他的.工作方法对你是有影响的?

陈冲:作为演员的话,我其实当时还是属于有了一些经验,但还是属于比较幼稚的。我们就是把溥仪的回忆录读了,然后把婉容的回忆录读了,跟导演大部分就是闲聊,了解一下当时的历史,能看到溥仪和婉容--起的.照片几乎很少,大概两三张吧。所有的回忆录里对她的记录也真的就两三句,这个就让你能够感受到这个人物的悲剧性,因为她没有被关注过,没有被任何人关注过。所以这个任务就在我的身上了,就是要我来关注她,这个其实就是这么开始的。

还有就是跟导演之间,我也发现,导演对你的欣赏,对你的关注就足以让你能够做到比自已原来好很多。他能告诉你自已所不知道的优点在哪里,因为有时候。年轻人不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里。我们随大流,年轻的时候都是这样的,你觉得你可能看到了,刚才还有人在跟我说抖音的李佳琪,你会觉得他的优点在哪吗?李佳琪,他卖唇膏你就买唇膏,那个唇膏一定适合你吗?他在你的身上.有真正的关注和理解,你突然会意识到自已的力量在那里。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这样一种内在的力量,这样一个好的导演他就把你真正的精神力量启发起来了。所以你说具体的那个技能,或者表演技巧,都说不上,我说实话,我也没进过北京电影学院,我也没进过中央戏剧学院、上海戏剧学院,都是在导演的培养下这么做起来的。所以对我最大的:一个改变,就是我能知道,我所能达到的东西是什么,就在这个时候你就会把最好的东西呈现出来,这个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。

拍摄上就不用说了,我第一次感受到电影的诗意,电影其实更接近诗歌,它比起小说来说更接近于诗歌。这个概念是我从[末代皇帝]中感受到的,他写的句子可能有一些小说的,有一些散文的,但是更多的、他最绝妙的地方是诗的句子,这个电影的句子是在视觉上、声音上、音乐上、语言上更接近诗歌,我觉得这个感受是从[末代皇帝]开始的。

(via.看电影 侵删)